“捯饬”来的情感

懒了许久。

这种懒惰，可能仅仅是关于文字。

或者，是情感，似乎已经荒芜了，只有枯木而无新枝。

曾经，习惯笔耕不辍，不分昼夜，忘我一般。很多时候，脑袋里情思涌动，笔墨间感触丛生，说是情感的躁动似乎也不为过。那个时候，字里行间似乎处处流淌着自己的血液，尽管有些生嫩、有些拙笨、有些自我，有时还不乏矫揉和扭捏，但内心一向是充实的。那种情感宣泄后无以伦比的欢畅，很多时候，品着品着，便有些醉了，深陷其中，不能自拔。一些时候，没有了这点感慨，便觉得多了几份单调，或许这并不影响什么，日子还是流水般逝过，每一天都匆匆翻了篇。于一些人而言，甚至是少了一些聒噪和调侃。但于我而言，便徒然多了许多伤悲和无奈出来。这，可能是一个人寂寞时，夜半无眠时，烟云浮华时……

对于文字，一向是膜拜的。现在想来，倒不因为纯粹是梦想，而是那份情感于文字的宣泄和释放。花季雨季的年纪，一帘幽梦的初恋，青春萌动的时刻，意气奋发的昨天，都会在文字里表现的淋漓尽致。如今，一旦远去，落上了灰尘，心中难免有些感伤，我归结为精神的颓废，思想的落寞，实在是不得已给自己找个忘却的借口。实际上，愤恨于情感的离去，躁动于关于曾经心中涌动的无数个念头和想法，无数次闪出的经典语言和人生感悟，却就这样烟消云散。

比如亲情，常折服于“父母在、不远游”、“树欲静而风不止、子欲养而亲不待”，并以此为遵循，一些时候，听着歌曲，看着电视，感动的时刻，眼泪便潸然而下。可转过头来，和三五好友杯盏小酌时，和妻儿悠然漫步时，往往便把父母放在一边了。自认为还算是个孝顺的孩子，已近“不惑”之年，还有点惧父亲，和母亲也不敢重言重语，哪怕可能是他们的不对，用妻子的话来讲，我是“愚孝”，但始终无悔。很多时候，想想，某一天，父母远去，想听骂在哪里，长跪泣血更无济于事，所以珍惜当下，便是一切。某一次，和父亲拌点嘴，有朋友批劝我“家有二老、如有一宝”，言之凿凿，情之切切，让我羞愧万分，认错磕头。后来得知，朋友的老母现在他乡独自生活，据说老太太习惯一个人。我便惊奇，老太太有个头疼脑热咋办，他批评的底气究竟来自哪里？老家有个堂哥，酷爱唱歌，“全民K歌”里新作不断，大多是思乡的，“远方的妈妈”、“慈祥的母亲”等等，感情真挚、情深意长，有次我戏谑他，你工作的地方离母亲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车程，既然这么思念，这么牵挂，就该常回家看看，他顿时无语。所以，见怪不怪，也知道亲情已经成为一些人，甚至更多人煽情的挡箭牌，传统、真挚倒是淡了许多。

比如爱情，在那个青涩怯怯的年代，脸红心跳、无所适从，沉湎于对方一切的美好，甚至于幻想在旷野小巷依旧是楚楚动人，让人神魂颠倒，一页一页的情书，一把一把的柔情蜜语填满了唯一珍藏的笔记本，带上锁，抹平放整齐，再放进抽屉，其高贵神圣莫过于此。现在回忆，便有些嘲笑自己的愚昧和无知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。阔别15年后，见到昔日的纯情女神，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，富态了不少。自己略显紧张，神态极不自然，但看她爽声畅谈，时不时扯开上衣给孩子喂奶，毫无顾忌，更没功夫和我扯淡。原来的那种圣洁刹那间烟消云散，那次聚会，除了第二天酒后初醒，心中还有一丝痛楚外，更多的便是有花堪摘直须摘，莫待无花空折枝的感叹和无奈。曾经，和几个朋友聊起婚姻和爱情，男男女女俱在，我等高谈阔论，鄙视于一些拜金女对金钱的顶礼膜拜，耻他们为了金钱牺牲肉体，难道嫁入豪门就可以幸福吗？可一女性朋友“既然都是禽兽，何不找个有钱的”、“何况，不嫁入豪门的似乎也并不幸福”，瞬间便让我们哑口无言，倒贴上了一种得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阿Q标签。于是，此后，我便慢慢理解“有钱人终成眷属”了。

比如友情，自认为是比较贫乏的。初中三两个，高中四五个，大学两三个，大抵如此。这倒不是人缘差，只是我对朋友的定义不同罢了。一路走来，性格使然，爽朗到似乎好友成群，自小到大身边更不缺乏玩伴，但知心者、倾心者能有几何？即便心中视为知己者，常常因为忙碌，懒于联络，友谊就淡了，也往往让人心生感伤。大学时的好友，远在广西，近日电联，说急需先借5万应急，无奈本身捉襟见肘，房款借贷尚未还清，朋友虽说没事，亦感到气息不悦，不自然间倒有了罅隙出来。另有一朋友，相处十几年堪称典范，现有事求助于他，倒也是尽心尽力，但言语间便多了几份俯视的感觉，某些时候，令我不爽。静心想想，其实莫不如此，换位思考，我岂不是也有不到之处，或许只是我的位置变了、角色换了，感触便也便了。也许我的苛责，亦是朋友当年之苛责。过去酒逢知己千杯少，现在酒逢千杯知己少。其实，朋友相处，简单点好，知足、宽容才能感恩、大度，心灵负荷重了，自然会怨天尤人，忘掉不快乐的事情，简简单单，应是朋友相处之道。

人到中年，身体差了，但话多了，感触尤其颇多。所谓“捯饬”，实在是心无半两、无病呻吟。但偶发感慨，心情便会畅快很多，尽管话糙理短，亦有调侃之意。这恰如喜欢喝酒之人，并非嗜酒，但不沾点往往不能尽兴，沾多了，便胡天乱语、污秽一地，让人生出不少恶心来。